五明佛學院的壇城很新,已經(jīng)有了一些現(xiàn)代化設施的意味,碩大的金色轉(zhuǎn)經(jīng)筒頗為博人眼球。每日都能看到當?shù)夭孛窈陀稳巳嚯s在一起在這里轉(zhuǎn)經(jīng)的場景。不過總是覺得少了一些難以言傳的內(nèi)核。而這些,是我后來在德格深切感知到的。
我在橋邊停了下來,望著不知疲倦奔騰著的河水,聽著河上的經(jīng)幡被風吹動的“嘩嘩”的聲響,身體里充滿了自由的感覺。
在色達 ,我感覺一種壓迫式的拘謹,腳步也不知該向何處邁進,作為一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這種身份無時無刻不被自己強烈地感知著。而來到了這里,在亞青,我依然是一個“外人”,但卻充滿著一個外來人的自由,周圍的僧眾對待我的態(tài)度是一種不瘟不火的善意,就像是草原的風吹在身上的感覺。我的腳步邁向哪個方向都可以,我也愿意邁向任何的地方。雖然我沒有同任何人打過交道,但“被亞青接納了”這種感覺卻異常真實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山坡上由低到高、密密疏疏地坐落著無數(shù)“火柴盒”式的小木屋。這些是僧侶們修行的地方,有的容積之小僅僅只能容納一人坐立。這種幽閉感和肢體的禁錮想來一般人連幾分鐘都忍受不了吧,我像是目睹著某種奇跡。
隨著在山坡上的一路攀爬,亞青覺姆島也就漸漸浮現(xiàn)眼前了。那里像是漂浮在草原海洋上的一處的沙洲。無數(shù)蜂巢般的簡易房屋密集地搭建在島上,紅色的僧衣如流動的色彩縈繞周圍。

在亞青寺修行的扎巴(男性信眾)和覺姆(女性信眾)分區(qū)而居,以河為界,女性信眾的居住地三面環(huán)水,狀若小島,因此又被稱為覺姆島。
黃昏后,草原和山巒漸漸黯淡了,昌曲河卻顯得越發(fā)明亮起來,明亮如鏡面一般的白光,和天邊的紅霞輝映著…我站在山坡上望著眼前的一切,任時光兀自流逝,由午后至黃昏,由黃昏到夜幕。:
天空中的云朵在草原和山丘間投下緩緩移動的影子;流云環(huán)繞在蓮花生大師金像身旁,有如蓮師顯圣;山下的昌曲河如玉帶般蜿蜒流淌,繞過覺姆島,流經(jīng)山下廣闊的青青牧場。晚風里,那策馬的漢子在牧場上追逐著草原上的余暉,在飛馳過處留下一騎風塵...
我走入經(jīng)堂徑直來到二樓,這里是僧人們上課的地方。四周放著低低的長條木桌,一條木桌后可坐三人。
白玉 | 金沙江旁的溫潤靈動初到白玉縣城,這座駐守于金沙江畔,與西藏隔江相望的小城立刻便讓人感覺到它溫潤靈動的一面。高大的街燈、熱鬧的街道、流水穿石橋而過,村莊倚青山而居,在經(jīng)過了年寶玉則、色達、亞青幾處荒蕪般的旅途之后,我竟恍如隔世般重新回到了文明世界。
位于白玉縣城中的白玉寺是藏傳佛教寧瑪派六大道場之一,有“靈鷲蓮花院,人間明鏡臺”的美稱。整個寺廟依山而建,山頂最高處為吉祥多門塔,金碧輝煌,下方寺廟僧舍鱗次櫛比,蔚為壯觀。
噶陀寺 | 高山 !峽谷!鮮為人知的隱世迦藍噶陀寺海拔 4800 米,位居寧瑪派六大道場之首,康區(qū)寧瑪派的祖寺,地位顯赫、歷史悠久。據(jù)說,蓮花生大師曾親自為噶陀開光加持 13 次,其加持力與印度金剛座相同,故又稱“第二金剛座”。其中極富盛名的是莫扎法王重新修建的中陰文武百尊壇城,能夠進入壇城一觀是我此行的夙愿之一,就看機緣是否巧合了。
前往噶陀寺的路盤上而上,繞著狹窄的土石路不知繞了多少來回。我坐在馬力欠佳的小面包內(nèi)看著對面漸漸浮起的巍巍青山,心中的困惑倒是越來越深:這真的是去往噶陀寺的路嗎?就在我的耐心將要耗盡的時候,噶陀寺壇城的金頂出現(xiàn)在了視野前方。
噶陀寺四周并無其他去處,我只得繞著壇城周圍的平臺一圈一圈地慢慢地走著,眼前極富盛名的壇城并未有光鮮的矯飾之感,倒是有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嚴,讓人越發(fā)好奇內(nèi)部的洞天。
啟程下山,車子又開始一遍一遍地盤山而下,途中我在想:噶陀寺有什么不一樣呢?答案是:這里是高山之巔的一座孤城,自閉于此,難與外界同行;超脫于世,適于苦修。
八邦寺 | 峽谷之深經(jīng)過漫長的公路旅途,車子終于拐入了一條岔路的峽谷入口,至此我們便向峽谷深入挺入。兩旁林蔭密布,水流在右側(cè)的山崖下奔騰,氣溫也驟然變涼。
位于德格縣八邦鄉(xiāng)的八邦寺是藏傳佛教噶舉派在康區(qū)的主寺,與西藏的楚布寺并稱為噶舉派兩大勝地。主殿“卓拉空”仍保持著最早期的風貌,有“小布達拉宮”之稱。
進入寺廟的時候正遇到喇嘛們誦經(jīng), 八邦寺的誦經(jīng)較為獨特,最后一部分還會擊鼓誦歌,一面大鼓在擊打的過程中有如天雷滾滾,眾僧誦唱有如濤聲陣陣。本不善于盤腿而坐的我蜷縮在一個角落,既想多聽一會兒,又想讓這場儀式快些結(jié)束。
就在我即將忍耐不住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從腰身到腳底都已經(jīng)麻木了),儀式結(jié)束了,僧人們魚貫而出。我站起身,正好碰上了將要離開的住持。他招呼身邊的一個喇嘛過來,帶我參觀寺廟。
八邦寺有什么不一樣呢?
在我以往有限的藏區(qū)游歷當中,八邦寺是最為奇特的:我彷佛看到了幾十年前最為原始狀態(tài)的村落和寺廟狀況,并陷入了一種語言不通的境地。但感受體會卻是更加豐盈,特別是那一位圓臉喇嘛,他對我進行著“無聲的幫助”,我的感激之情也是難以言表。
德格 | 留在記憶里的邂逅德格印經(jīng)院由德格土司登巴澤仁于1729年始建,于1756年完工。印經(jīng)院以藏書豐富、門類齊全、各教派兼容并蓄著稱于整個藏區(qū),素有“藏文化大百科全書”、“雪山下的寶庫”之盛名。
清晨來到印經(jīng)院門前的時候,已有長長的隊伍在此轉(zhuǎn)經(jīng),皆是當?shù)夭孛。轉(zhuǎn)經(jīng)的場景讓人屏息凝視,不禁對眼前即將進入的這座佛教殿堂更增添一分敬畏和憧憬。
進入印經(jīng)院,一樓是天井,走上二樓可以看到當?shù)夭孛駥嵉毓ぷ饔∷⒌膱鼍。印刷時兩人一組,高矮相對而坐,印板就放置在兩人之間的斜版上。坐在高處的人負責接紙并固定印版與印紙之間的拓面,并在印版上滾墨,坐在低處的人則一邊遞紙,一邊持卷布干滾筒,自上而下雙手推過,迅速揚起已印的書頁放置一旁,如此周而復始。
德格印經(jīng)院藏有新舊雕版30多萬塊,分類存放在8個庫房中。庫房內(nèi)開有采光和通風窗,版架排序整齊,書版分門別類地插在版架之上。歲月在每塊雕版上都沁染上歲月的痕跡,版架的狹窄通道是拍照的好地方,像是通往過去時間的長廊,漫漫長河中的歲月就在這里無聲地流淌著。
甘孜 | 風雪雀兒山,雨行新路海風陵渡步行到客車站有15分鐘路程,周圍沉寂著這個時刻該有的寂靜,蒙蒙的天空開始有了光亮,但仍彌漫著夜間朦朧的光景;流水不眠,流過依舊高聳的黛色山崖;冷風吹過無人的街道,頃刻消散于遠方的盡頭,兩旁的店鋪和后面山腰上的無數(shù)藏式房屋皆沉浸在各自的夢中,不知有早行人的經(jīng)過。前面就是客車站了,用鐵鎖鎖住的鐵門后是德格客運站的停車場,門前有兩個更早的身影。再過一會,越來越多的身影將會匯聚在此,在德格醒來的時候乘車離開。
原本是要前往馬尼干戈,卻在快要到達新路海時改變了主意。新路海雀兒山主峰腳下,湖面海拔4000米。
不等了,看一下雨中的新路海
新路海的藏語名稱是“玉龍拉錯”,意為“令人傾心的神湖”。湖中有很大巨大的瑪尼石,每一塊上都刻有經(jīng)文或六字真言,人文與自然和諧地融為一體。
扎溪卡 | 太陽部落的不滅之詩前往石渠的S217省道儼然一條康莊大道,車子行駛在平坦空曠的路面上,車窗外是典型的高原風光:由綠意沁染的連綿山丘由遠及近,觸手可及般的層云恣意張揚翻滾,高原牧場上的牦牛隨處可見,享受著由陽光,雨露和青草組成的愜意時光。坐在車內(nèi),在青藏高原午后陽光的照耀下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石渠 ,太陽部落,扎溪卡大草原, 四川最偏遠且海拔最高的縣城——我對本次目的地的了解只有這幾個粗獷的標簽而已。這種程度地認識對我來說正是恰如其分,過多的信息搜集和積累有時會過猶不及,在旅途中會造成感受和認識上的障礙。但是“康區(qū)最偏遠,海拔最高的日光城”這一盛贊始終在我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我終究難以釋懷對石渠獨特高原風貌的無限遐想。
從石渠縣城前往色須寺的路程不遠,次日清晨我們第一站便來到了這里。色須寺創(chuàng)建于1760年,是康區(qū)唯一有資格授予“格西”學位的格魯派寺院,設有縣密兩大學院,規(guī)模龐大。盡管事先已經(jīng)了解到色須寺有多么地了不起,來到這座氣勢宏大的寺廟面前,我還是被強烈地震撼到了。
金光閃閃的寺廟前遼闊的地面有如廣場一般光鮮整潔。大廟后方的山上落座著數(shù)不清的僧舍和經(jīng)堂。這座駐守于太陽部落之地的傳奇寺廟,如是這般向世人彰顯著自身的顯赫地位。
踏著高高的臺階走入主殿,里面無一處設施和圖案不是以暫新的形象示人,鎏金的佛像下方還點綴著閃亮的彩燈。一路上,經(jīng)過大大小小的寺廟,這樣具有現(xiàn)代感的輝煌氣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足見色須寺的供養(yǎng)和財力是如此豐厚。
主廟后方山坡小路錯綜復雜,如蛛網(wǎng)般通向依山而建的各個僧舍當中。作為聞名藏區(qū)的大寺,這里的僧人也是極多的。逢早課結(jié)束,身披紅袍的喇嘛便陸續(xù)而出,佛國學府的氣象頓時映于眼前。

我來到邊遠的石渠,最主要的心愿便是探訪這里的兩處秘境:巴格瑪尼墻和松格瑪尼城。
巴格瑪尼墻是世界上最長的石經(jīng)墻,如同石筑巨龍在扎溪卡草原上綿延伸展;松格瑪尼城則有如魔鬼城堡一般的外觀,完全用石塊堆積,歷經(jīng)千年不倒。據(jù)說沉入地下的部分并不亞于地面所見,更增添了一絲神秘的氣息。
這兩處地方絕對可以稱為“秘境中的秘境”,也是我此行當中最為好奇和憧憬的地方。
一座由瑪尼石壘成的石墻孤零零地出現(xiàn)在茫茫的草原上,墻邊是長長的轉(zhuǎn)經(jīng)筒墻、 八寶白塔和經(jīng)幡塔群,一座紅白色涂成的小廟好像已經(jīng)鎖上很久的樣子,安靜地佇立在瑪尼墻中。墻體下不時可以看見刻有六字真言的石板,而墻體的每一個顆!獛缀趺恳粔K石塊——都刻有象征著佛法的經(jīng)文。
從巴格瑪尼墻到松格瑪尼城的路途較遠,且路況不佳。猶如魔界城堡的松格瑪尼城幽幽地出現(xiàn)在一片草原壩子上,背后是飄舞著經(jīng)幡的青翠山坡。
就在這時,下雨了,突襲的一陣急雨。四周是白花花的一片,轉(zhuǎn)經(jīng)的人少了很多,然后不知何時又都換上了雨披繼續(xù)慢慢地走著,在這偏遠的日光城草原腹地,世世代代建立起的精神支柱,信仰圖騰周圍慢慢地走著,不知還要走上多少世紀。
約莫半小時后,雨停了。周圍彌漫著青草的香氣,遠處上方出現(xiàn)了一片藍色的天空,顯出雨后晴朗的寧靜,在我們返回的時候,那座紅崖上方彷佛還留著彩虹淡淡的殘影。
返回石渠縣城的時候,日落將至,冷風如約而至。這里有著非同一般的嚴酷環(huán)境:烈日下耀眼炙熱的白光和黃昏過后的寒風,驟雨襲來冷得刺骨的蒼涼感,扎溪卡大草原上活躍著草原上的小精靈(鼠兔),堪稱秘境、散發(fā)著神秘氣息的宗教遺跡,還有,用內(nèi)心的敬畏和虔誠來抵御自然環(huán)境的重壓的人們…
玉樹 | 山、水、石、風玉樹,是我此行的最后一站。這里是一座全新的設施完善的縣城,寬闊的馬路,高大的街道,還有廣場、雕像、步行街都呈現(xiàn)出欣欣向榮的氣息。搞定了住宿,我去往新寨瑪尼堆。
位于玉樹城區(qū)不遠的結(jié)古鎮(zhèn)新寨村,據(jù)說有超過25億塊瑪尼石刻堆積在此,已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瑪尼石堆,并仍在不斷擴大當中。在玉樹大地震當中,新寨瑪尼堆也受到嚴重損壞,但在信眾的努力之下,從廢墟中發(fā)現(xiàn)的瑪尼石不斷地被重新堆積整理,在我眼中,這里已經(jīng)恢復起昔日的輝煌。
這里宛如石堆壘砌的迷宮,瑪尼石如山般地在各處堆積著,這些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瑪尼石上面刻有佛像、度母、護法神像,以及各種經(jīng)文,當然最為常見的還是六字真言。
勒巴溝 | 山瑪尼,水瑪尼距離返程大巴還有半日空閑,我計劃先去勒巴溝,再去文成公主廟一觀。
關于勒巴溝這個地方,我也僅是粗略地了解到一些,印象較深的是青山石壁和峽谷流水中雕刻著眾多的巖畫和經(jīng)文。我曾屢次幻想著高山峽谷當中不斷出現(xiàn)的處處佛跡,甚至將這里稱為“山瑪尼”、“水瑪尼”。
實際到達,并無太多的風景可言,略有綠意的山石下方僅有一淌流水,在無云的藍天下顯得既明朗又單調(diào)。較為人知之處在于高處裸露的山石和流水中的石塊上即可看到雕刻的經(jīng)文,使得在這座平凡的山谷之中彌漫起一股佛韻。
從勒巴溝盤山而下,經(jīng)幡由遠及近漸漸多了起來。
文成公主廟以漫天的經(jīng)幡著稱,給人以藏地第一經(jīng)幡的印象。不知有否“看過文成公主廟不看風馬旗”的稱呼。放眼望去,五色風馬旗掛滿了整個山谷,遮天蔽日。時值正午,但陰郁的濃云已遮住天幕,山間涼風陣陣,風馬旗呼呼擺動,整個空間呈現(xiàn)一種通透沉靜的陰冷氣息,加之濃濃的宗教氣息,使人被一陣涼意包圍。
文成公主廟不同于一路上各座寺廟里面恢宏的建筑和精美的壁畫,它用古老的歲月和年齡說話,傳遞出1300年前的獨特氣息。
走出文成公主廟,廟旁的轉(zhuǎn)經(jīng)筒處通向轉(zhuǎn)山的山路。來到這里是一定要轉(zhuǎn)山的,其宗教含義姑且不論,即使按照一般的觀賞意義和隨之帶來的感受力來講,亦是無以倫比的。
經(jīng)幡就像山上的樹,風馬旗就是樹上的葉子,白,紅,黃,綠,藍,隨風飄揚在你的周圍,行走其中,頓感規(guī)模之大。這和在山下仰望不同,在向上行進的過程中如同穿越風馬旗的叢林,行進在經(jīng)幡的大海中,淹沒其中。加之山風陣陣,經(jīng)幡飄擺,如同陣陣佛音飄蕩周圍。往往的規(guī)模之大,讓人感嘆的是龐大的人力多年的建造,今日觀之,則更驚嘆宗教的力量,信仰的虔誠,這有形的氣勢逐漸轉(zhuǎn)化成一種無形的壓力迎面壓來。
山頂有來轉(zhuǎn)山的信眾奉上的法衣、佛珠、信物等堆成的一堆,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山風掠過經(jīng)幡的呼呼飄擺聲和頭上蒼鷹翱翔的身影。
遠處的太陽此時透過云縫,將陽光撒向群峰大地,每面風馬旗彷佛都在歡呼,發(fā)出明亮且耀眼的色彩光芒。我不知不覺竟對著天空和山谷張開雙臂——“神明,真的存在!”